是【亲爱的小孩】里对面面的设定,没看过的指路25/26章 面面出场
没有官方大名太难了,就让他继续叫沈绵吧 - 巍巍高山 绵绵不绝
ooc肯定是ooc的,毕竟面面基本上就是个我编出来的设定
以及,cp名前后不代表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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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一刻,沈绵拎着旅行袋走出展厅,决定找个地方吃口饭再去机场。
正是饭点,又赶上阳光灿烂的周末,他完全不想去和广大游客人挤人,连着经过几家餐厅都嫌弃地避开了,慢慢悠悠往前走,就在路边看到了一家门面精致却十分冷清的餐厅。
餐厅的名字挺有个性,叫一道。
通常这种没人吃饭的地方,一般人都不愿意光顾。大家都有从众心理,哪里红火,说明哪里的饭菜好吃,冷冷清清的馆子,东西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沈绵向来叛逆,又乐于尝鲜,更难得的是这地方清静,他目光在餐厅招牌上一溜,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餐厅里是冷色调简单干净的布置,不浮夸,也没有装逼却累赘的装饰,第一眼很合沈绵的心意。他一边打量一边在心里好奇这家店怎么就没有客人上门,一个穿制服的服务员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
“先生中午好,请问您有预订吗?”
“……需要预订?”
“是的先生,在我们餐厅用餐是需要提前一周预订的。”
“提前一周?”沈绵都被逗乐了,“至于吗,这么大谱?”
服务员礼貌地笑道:“这是我们老板的规矩。”
“这些都订出去了?”沈绵指了指餐厅里的空位。
“没有。”
“噢——我懂了,所以你们店里不是没客人来,是你们赶客人走啊。”
服务员讪笑着躬了躬身,沈绵撇撇嘴,却也没生气,反倒眼睛一弯又笑起来:“有点意思。”
他自顾自在就近一张餐桌旁坐下来,捏起餐单边看边说:“哎,你们老板是不是特别不差钱?富二代吧?在上海市中心开这么大一家店,却不营业,就这么摆着好看是吧?这算是他打发闲钱的兴趣爱好?”
“呃……”服务员尴尬地杵在沈绵身边,“这个,这位先生……”
沈绵忽地转头,一绺碎发挂在他睫毛上,被他呼一下吹开了:“真不给吃啊?我还赶着去机场,没时间找别的餐厅啦。”
他眨着眼睛笑得无邪,服务员抿抿嘴,越发为难道:“本来……是还有别的方法的,您说个爱情故事,也能换一次用餐的机会。但实在不巧,我们老板也准备出门,这个点,真没法为客人准备食物了。”
“什么意思?”沈绵被勾起了兴趣,“你们老板还身兼厨师?”
“我们老板就是厨师,厨师就是老板。”
“……厉害啊。”
“……”
“真不是富二代?”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诡异地僵持着,忽然餐厅前方的传菜口传来“笃笃”两声响,一口白瓷碗冒着热气被端了出来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一根修长白净的食指跟在后头,漫不经心地勾了两下。
沈绵一挑眉,服务员已经反应迅速地走了过去,躬身听里面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那口瓷碗径直走了回来。
“不好意思先生,只有雪菜肉丝面了,您慢用。”
香喷喷热气腾腾的一碗面被放到沈夜面前,雪菜肉丝缀着葱花,白生生的细面浸在汤汁里,虽简单,却立刻勾出了人的食欲。
“啧,”沈绵朝空荡荡的传菜口望了一眼,饶有趣味地笑了,“果然有意思。”
神秘的老板兼厨师一直没露面,沈绵也不在意,向服务员又要了一听可乐,唏哩呼噜地吃着“特供”的雪菜肉丝面,顺便在手机上约了辆车去机场。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沈绵莫名觉得今天这碗面特别好吃,捧着碗把汤也喝干净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又抬头朝传菜口看。
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也不知那老板还在不在里面。沈绵心想这富二代生意不会做,厨艺倒确实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开这餐厅是给谁吃的,就那破规矩,怕不是想孤芳自赏。
他摇摇头笑了一声,招呼服务员结账。
一碗面一听可乐,一共十八块钱,在上海这个地段这种规模的餐厅里,简直便宜得让老板血亏。
服务员收了钱,依然客客气气地把沈绵送到门口。沈绵站在餐厅门外的树荫里等车来,回头又看了一眼餐厅招牌,两个他根本不认识是什么体的毛笔字,和这家餐厅的风格一样简洁。
“一道……”沈绵眯了眯眼,“呵,有趣。”
约的车来了,沈绵歪头和车窗里的司机打了声招呼,走过去开车后门。
他刚把车门拉开,就感觉身后快步走上来一个人,那人干脆利落地打开后备箱放进去一个小行李包,绕过车屁股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你谁?”沈绵愣在原地,从车顶上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这是我叫的车。”
那人举了一下手机,淡淡回答:“也是我叫的。”
“啊?”
这时司机也从驾驶室开门出来,对两人解释道:“你们同一个地址叫的车,两个都去机场,都选的拼车,没问题就上车吧,走了。”
沈绵根本没留意自己选没选拼车,下意识在手机上看了一眼,又忽地回头看向那间餐厅。同一个地址叫的车?
“侬走伐啦?”司机操着上海话催促。
另一个男人早就坐进了车里,沈绵迟疑了一下,也只好坐进去。
“浦东机场T2,对伐啦?”司机边问边设定着导航。
身边的男人不吭声,沈绵皱眉看了他一眼,对着前方后视镜点点头:“嗯。”
车子开动,不一会儿就汇入繁忙的车流里,车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沈绵余光里偷偷瞥着身边那张好看却过于冷漠的冰山脸,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一道的老板?”
男人表情未变,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皮,微微转头与沈绵短暂对视:“嗯。”
沈绵虽然猜到了,却仍有些惊讶,没想到之前那服务员说老板要出门,竟是和自己坐到了同一辆车上。
可惜这老板和他的餐厅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沈绵的好奇心也不过那么一点,一个饭馆儿而已,既然这人冷淡,他心里哼了一声,立刻端得比他还冰山。
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到了机场,两个陌生人各自下车,沈绵把自己松松垮垮的旅行袋往肩上一甩,率先进了机场大厅。
路上堵了会儿车,他到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美联航值机柜台前的队伍排得老长,沈绵也没办法,认命地走过去排队。
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他停下脚步一回头,发现是那一道老板没声没息地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沈绵莫名其妙地问道。
他问得不算太客气,冰山老板答得也不客气:“谁跟着你了?”
“不是你吗?”
“自作多情。”
那人绕开沈绵,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沈绵眼看着他先一步排进美联航的值机队伍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也去芝加哥?”他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已经落在了人家后面,也不好意思再往前挤。
“嗯。”
“这么巧。”
“呵。”
“哎你这人……”沈绵不太爽地皱皱鼻子,后半句话压低了点声音,不轻不重地吐槽,“什么狗脾气富二代。”
身前的人显然听得见,但没理他,甚至眼神也没给他一个,排在队伍里慢慢地往前挪。
沈绵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摸出手机和沈巍打电话。沈巍给他转了一万块钱,说是给他报销来回机票的。这报销显然能报差不多两倍的机票钱了,沈绵得了便宜就卖乖,嬉皮笑脸地拍了哥哥一通马屁,又听他交代了一长串,一一应着,挂掉电话的时候,队伍已经前进了一小半。
又排了二十多分钟,沈绵值了机拿到登机牌。一道的老板就在他旁边柜台,与他前脚后步,又是一起往安检口走去。
递登机牌检查的时候,沈绵忍不住把目光往前一送——好极了,他们是邻座。
沈绵没什么购物需求,富二代老板更没有,两人隔着几步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向登机口,各自找了个位子坐着,一直到排队上飞机,谁也没理谁。
或许是一路同行的“缘分”,沈绵心里那点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等到在飞机上放好行李落了座,他突发奇想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富二代怎么还坐经济舱呢?
他自己是个学业开销巨大的穷学生,偷摸回国一趟,能省则省。这有钱公子难道是闲出屁了,放着头等舱不去,也来经济舱体验生活?
“你老看我干什么?”有钱公子皱皱眉,身体后倾下意识与沈绵拉开距离。
沈绵想起来在他登机牌上一扫而过看到的姓名拼音,便问他:“老板贵姓?”
“……程。”
“程……?”
“程慕生。”
沈绵把三个字咬在齿间过了一遍,对他露出个笑:“多谢程老板的雪菜肉丝面。你那餐厅,挺有个性,我喜欢。”
或许是听到有人夸他餐厅,程慕生一路过来的冷脸上似乎稍稍有了点温度。他垂着眼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谢谢。”
沈绵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觉得好玩,忍不住又想逗他:“我没预订,你怎么又愿意给我煮面啊?是不是在厨房里听到我夸你餐厅了?”
“……”
“嗯?”
“你吃都吃了,话这么多?”
“啧,”沈绵靠到椅背上摇着头叹,“自己做老板,就是任性。”
他的小辫子抵住了后脑勺,他龇了龇牙,干脆把皮筋扯了。长到肩的灰白头发披散下来,头皮一阵松,立刻就舒服多了。
程慕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沈绵看回去,挑挑眉:“干嘛?”
“你还是学生?”
“是啊,怎么?”
程慕生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沈绵把自己的头发扒拉开,和程慕生没话找话道:“你去芝加哥做什么?”
程慕生又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不做什么。”
“……行,反正你那餐厅开不开都一个样,不缺你这个玩票厨师。”
“谁说我玩票?”
“认真开饭店的能是你这样?”
“我开的店,我想定什么规矩就定什么规矩。”
“是咯,你开心就好。”
程慕生沉了脸,沈绵一点都不怵,从鼻子嗤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又把那句话故意甩他脸上:“狗脾气富二代。”
“我不是富二代。”程慕生忽地靠近,直视着沈绵的眼睛。
沈绵被他沉沉的眼神盯得一愣,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后瞪着眼睛把他推开了:“神经病啊,不是就不是呗,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程慕生被正中推在胸口,脸色不太好看。沈绵气冲冲地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嘟囔道:“了不起哦,你开的店你说了算。明明一个来吃饭的人都没有,还提前一周预订,笑死。”
僵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飞机开始滑行,沈绵的座位已经很靠机尾了,他啪嗒啪嗒拨着安全带的金属扣子看前面一排一排的头顶,突然就听程慕生开口道:“一道是我和未婚妻一起开的餐厅,提前一周预订也是她当时提出的。客人可以指定菜式,甚至可以不说到底想吃什么菜,只提出一个概念,由我们在此基础上发挥并准备,等客人到店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飞机发动机的嗡嗡声里,程慕生说话的声音显得特别低沉。沈绵听他一解释,立刻就明白了,觉得这创意十分有趣,但似乎结果并不是那么回事。
“然后呢?施行起来效果不好?”
程慕生没回答,沈绵转头,看见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效果很好。”他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个时候,一道的生意很好。”
沈绵忽然咬住了嘴唇,有个不太好的想法在他心里升起来:“咳,你那个……你是不是和你的未婚妻,你们……”
“她过世了。”
“……”
程慕生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里没什么情绪:“她已经离开我一年了。”
本来气氛还只是僵硬,这下直接变成尴尬了。
沈绵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国一趟还能有如此尴尬的经历,要是早知道,打死他都不进那什么一道餐厅。
飞机飞稳没多久,空姐推着餐车开始分晚餐。沈绵嫌弃飞机上的食物,只要了一个面包加咖啡,而程慕生的牛肉饭放在小桌板上连盖子都没打开,他捏着一小瓶啤酒,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喝。
将近十分钟过去,沈绵受不了了。他拿纸巾擦擦嘴,异常艰难地开了口:“那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个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还有那什么……节哀顺便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别太伤心了,饭还是要吃的……”
程慕生含着一口酒,嘴唇有些湿,看着沈绵忽然笑了一下。
沈绵被他笑得有点懵:“你笑什么?”
程慕生摇摇头,把酒咽下去,抹了抹嘴说:“难吃,不想吃。”
这下沈绵就没话可说了,美航经济舱的东西真的难吃,他都吃不下,别说程慕生一个厨师。
直到空姐回来收走餐盘,程慕生也没动那份食物一口,倒是又要来一瓶啤酒,像是不吃饭光喝酒就能饱似的,抿得津津有味。
沈绵有点看不下去,刚想说什么,余光就察觉到程慕生捏着酒瓶的右手有点抖。不太明显,但确实抬起来的时候在轻轻发颤,像拿不稳一个小小的酒瓶。
他眉头皱起来,问道:“你酗酒多久了?”
程慕生抿了下唇,看着沈绵没说话,眼神凉凉的。
“问你呢。”
“关你什么事?”
“我说你这个人……”沈绵呼地朝前吹了口气,“怎么比我还不会好好说话?”
“难得,”程慕生冷笑,“你也知道你说话难听。”
“那也比你好听!”
“Quiet, please?”前排一个中年美国女人突然转过头来低斥了一句。
沈绵立刻噤声,气红了一张脸瞪着程慕生。
他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气的,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瞎操心,很不客气地踢了程慕生一脚,顶开他的膝盖从两排座位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程慕生有点恼火地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尽量坐直了让沈绵走出去。沈绵站在过道上翻头顶的行李架,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盒速食酸辣粉,故意往程慕生脸边一晃,得意洋洋地走去机尾问空姐讨开水。
他们的座位就在往前四排,沈绵泡熟了酸辣粉,也没走回去,就站在最后面靠着储物柜,一手托着塑料碗,一手捏着叉子,酸酸辣辣吃得过瘾极了。
酸辣粉的味道在机舱尾部四散飘香,程慕生期间回了一次头,沈绵冲他挑衅地抬抬下巴,虽然有些幼稚,但看到程慕生一脸不爽地坐回去,他就满意地笑了。
吃饱喝足,沈绵被热气熏得鼻尖都冒了汗,他去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一身轻松地回到座位上。
程慕生起身给他让路,之后就再没理他。沈绵也懒得再跟这人交流,把U型枕套上脖子,塞上耳机,找了部电影看完两小时,再把眼罩一戴,安安稳稳地睡了。
坐着睡觉肯定不舒服,但沈绵好歹能睡着几个小时,就是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很要命,他一动不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活动着手脚坐起来。
机舱里还是静静的熄灯状态,乘客基本都在休息。沈绵扯掉眼罩搓了搓脸,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一转头,就看到程慕生躬着腰把额头抵在前座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蜷缩了起来,乍一看还以为他是这么在睡觉,但时不时漏出来的几声压抑呼吸和他紧绷轻颤的后背都说明了他现在恐怕是不太舒服。
“喂,”沈绵凑过去一点,拍拍程慕生的肩膀,“你怎么了?”
程慕生没反应,但肩膀明显一缩,紧跟着就是又一声有些痛苦的喘气。
“……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啊,喂!还是你有什么毛病啊?要不要我帮你喊空姐过来?程老板?”
程慕生大概是被他吵得烦了,勉强抬起脸,冷汗淋漓有气无力地说:“胃疼,你别吵行不行?”
“我吵?”沈绵不乐意了,“我说你几岁了?是不是傻?胃疼不会让空姐给你倒杯热水拿点吃的?哎算了,你先起来,让我出去。”
“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我给你要点吃的去,再问问有没有药。”沈绵压着音量说话,在程慕生胳膊肘上捅了几下,“让你不吃饭还喝酒,胃疼了吧?报应来了吧?”
“喂你……”程慕生突然闷哼一声,捂住嘴匆忙站了起来。
他掉头往厕所走,沈绵愣了一下,急忙解掉安全带追过去:“喂,你干嘛?”
程慕生完全不理他,急匆匆推进厕所门,顾不上把沈绵锁在门外,扒着洗手台就吐出了一大口酸水。
沈绵追了一个猝不及防,要再退出来已经来不及了。程慕生晚上什么都没吃,除了混着酒气的胃酸吐无可吐,最后吸着鼻子直起身,眼睛都吐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漱口。”沈绵从后面找来只一次性杯,忍着满鼻子的臭味给程慕生接水。
程慕生没力气赶他,漱了口又接温水泼了泼脸,一张脸煞白发青滴滴答答淌着水,半死不活的模样躲在厕所里。
“……我真是服了你。”
沈绵抽了几张纸塞到程慕生手里,自己几步走回座位上。他还有一盒酸辣粉,但没敢泡来刺激程慕生的胃,在包里翻了翻,只找出一袋怪味花生。
“算了。”
他把花生丢回去,又走去后面找空姐,跟她解释了一遍情况,结果空姐从柜子里找出了一盒海鲜味方便面。有总比没有强,沈绵把方便面泡开,再去厕所里把发愣的程慕生拉了出来。
“趁热吃,先喝两口汤。”他把泡面捧到程慕生手上,不太放心地帮他托了一下,“你站得住吗?”
程慕生逞强似的,两手捧住泡面往后一让,躲开沈绵的手自己站稳了。
几口热汤下去,他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但他只勉强站直了没一会儿就又忍不住躬身缩起胃部,估计依旧胃疼,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挑着泡面吃进嘴里。
一碗面吃了快半个小时,沈绵也不说话,陪在旁边看着他。
“好点没?”
程慕生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
沈绵接过碗去把剩下的汤倒了,压扁交给空姐处理,然后他把恢复了一点人色的程慕生拉回座位上,叮嘱他:“那就休息一下。”
程慕生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沈绵的电影才看了三分之一。
“这么快就醒了?”沈绵扯下一边耳塞,“怎么样?不疼了吧?”
程慕生虚得仿佛大病一场,哑着声音说了句好多了,站起来又往后面走。
“哎——”
“我上厕所。”
沈绵摸摸鼻子:“哦。”
几分钟后,程慕生捧着一杯热茶回来,还给沈绵带了杯苹果汁,别别扭扭地递给他。沈绵接过来,随口道了声谢,继续认真地看电影。
看着看着又过了一会儿,沈绵就觉得旁边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一直在跟着看,他微微偏了一下头,发现程慕生靠在自己椅背上,视线却投向了他这边的屏幕。
“干嘛?”沈绵问他。
程慕生眨了下眼,抬抬下巴示意屏幕:“你怎么爱看这个?”
说的是沈绵正在看的电影,《玛丽女王》。
“这个怎么了?”沈绵撇撇嘴,“这个和我的专业还有点关系呢。”
“你的专业是?”
“艺术史。”
“啊……”
“知道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懂。”沈绵摆摆手,把刚扯掉的耳塞又塞回耳朵里。
程慕生坐着没动,不知什么时候把眼睛一闭,又睡着了。沈绵打着哈欠把电影看到一半多,机舱里灯亮起来,是空姐准备分早餐了。
说话声和人走动的声音渐渐多起来,厕所门口开始排起了队,程慕生被吵醒,拧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坐起身。沈绵看他一眼,嗤地笑了一下,抽出张湿巾给他。
程慕生懵懵地接过去,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声谢谢,他把湿巾展开盖在脸上,压了压眼睛,再搓了搓脸,有些苍白的皮肤被搓出点湿湿润润的红,双眼泛着睡醒后慵懒的薄薄水汽。
虽说是个狗脾气,敌不过人长得好看啊。沈绵啧啧叹了两声,摇摇头,把这部无聊的电影关了。
早餐是牛肉粥,配着一个面包一盒酸奶一小份蔬菜沙拉。沈绵自己要了一份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余光里看到程慕生拿勺子拨了两下米糊似的黏粥就放下不理了,最后只吃了一颗切成两半的小番茄、几片菜叶子,然后拆开酸奶闻了一下,勉强舀起来往嘴里送。
厨师就是屁事多,沈绵暗自腹诽。
“喂,”他想了想又转头和程慕生搭话,“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程慕生抬眼,抿了抿唇上沾的一点酸奶渍说:“生煎包。”
沈绵一愣:“什么?”
“你耳背?”
“……你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见沈绵炸毛,程慕生笑了一下,咽了口酸奶接着说:“生煎包,做得好的话,皮酥、汁浓、肉香、精巧。当早餐可以配上一碗咸豆浆或者豆腐脑,咬上一口,肉香、油香、葱香、芝麻香,全部混在嘴里,久久不散,回味悠长。”
沈绵被他说得肚子里爬满馋虫,瞬间就觉得面前这份塑料盒装的冷饭粥越加寡淡无味。他把勺子一丢,故意不捧程慕生的场:“哼,你怎么不说蛋炒饭呢?”
“嗯?”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
沈绵一句歌词唱完,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分钟后,程慕生擦擦嘴,看着沈绵说:“有一天,小企鹅很无聊,就开始拔自己身上的毛,拔着拔着拔完了,它大叫一声……”
沈绵莫名其妙:“叫什么?”
“好冷啊。”
“……”
“……”
“……你有病吧?”
程慕生面无表情地一扬眉,仿佛无事发生,懒散靠回他自己的椅背上。
沈绵瞪了他半天,原本还鼓着腮帮子,慢慢就绷不住了,噗哧一下乐出声来,捂着脸边笑边骂:“神经病。”
“喂。”程慕生掩了下嘴,忽然喊他。
“干嘛?”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沈绵把笑乱的头发往脑后拢,随便扎了个小辫子道:“我叫沈绵。”
“mian?”程慕生歪头,“绵羊的绵?安眠药的眠?”
沈绵抓起自己没拆的酸奶就砸了过去:“绵羊个屁,绵绵不绝的绵。”
程慕生接住酸奶,嘴角扬起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有区别吗?”
“滚!”
吃完早餐,沈绵把空姐发的入境表填好,转了转笔,递给程慕生:“要不要?”
程慕生道了谢接过去,也趴在小桌板上写起来。
半天没见他写好,沈绵凑过去看,发现他正对着表上的住所一栏发愣,也不知是看不懂还是不知道。
“填你在芝加哥住的地址。”沈绵试图帮他的忙,“话说你住哪儿啊?酒店?还是你在那儿有朋友什么的?你记得地址吗?”
“没有朋友。”程慕生摇头。
“那是住酒店?”
“不知道。”
“啊?”
“我没订。”
沈绵傻了,推了一下程慕生的肩膀让他抬头:“所以你是去芝加哥干嘛的?”
程慕生表情平淡,语气也十分平淡:“不干嘛,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
“散得连酒店都不订?你签证怎么过的?”
“十年签,去年就办了。”
“……”
沈绵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直接被程慕生这人逗乐了:“你是不是买了张机票就出来了?其他什么都没管啊?”
程慕生嗯了一声,听起来还有点理直气壮。
“那为什么来芝加哥?”
“截图选的,gif,截到哪里去哪里。”
“……你牛逼。”
沈绵忍不住给程慕生竖了个大拇指,程慕生撇撇嘴角,淡然地受了这句夸。
“那你到了芝加哥打算去哪儿啊?”
“没想过,到时候看吧。”
“住哪儿也到时候看?”
“嗯。”
沈绵乐了一声:“程大厨,程老板,想不到你还是个流浪诗人啊。”
程慕生就像听不出来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沈绵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入境卡推过去,指指上面的地址说:“抄我的吧,住址是一定要填的。等会儿移民官要是问你来做什么、住哪里、什么时候走,你可别傻乎乎回答不上。”
“填你的地址?”程慕生看了一眼沈绵的入境卡,有些犹豫。
“不抄拉倒。”沈绵作势要抽回来,“你就空着让他们把你遣送回国吧。”
啪地一下,程慕生把被抽走一半的入境卡按住了,手指用了点力,把它从沈绵手里夺了过去:“谢谢。”
“嘁……”
填完入境卡,再过了半个多小时,机长通知飞机准备下降。
一路飞来十三个小时,等到达芝加哥,钟头又要往回拨十三个,沈绵扣上安全带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唉,又赚了大半天。”
程慕生在旁边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又干嘛?”
“你逻辑学是不是考不及格?”
“?”
“……没什么。”
沈绵虽然不知道程慕生在说什么,但直觉不是好话,收回胳膊腿坐好,送了他一个字:“滚。”
他们两人都没有托运行李,下了飞机后各自拎一个包,跟着前面的人流往入境口走。程慕生目中无人长腿迈得飞快,沈绵下意识追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他跟着这人做什么,于是又突兀地刹下脚步,落在后面慢吞吞地走。
结果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坐在最后的乘客了,到了入境口排队,程慕生依然正好排在了沈绵前面。
移民官问了程慕生一大堆问题,沈绵等在线后面听不清,莫名为这流浪诗人捏了一把汗。好在最后移民官还是给他盖了章放了行,沈绵吁了口气,走上前去交自己的护照和入境卡。
他过关很快,但程慕生走得更快,沈绵本来以为这人肯定自己走了,没想到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程慕生懒洋洋地站在稍微靠边的位置,目光直直看过来,竟像是特意在等他。
“还有事?”沈绵走过去。
“拼车吗?”程慕生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
“你……”
“我不耳背。”沈绵撇了下嘴,“拼什么车?”
程慕生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机场去市区的车。你住在卢普区,我可以跟你一起打车到你住的地方,还能给你省一半车费。”
沈绵挑挑眉:“不得了,你还知道卢普区呢?”
“拼吗?”
“不拼,谁跟你说我要打车了?”
程慕生难得一愣:“那你……”
沈绵掏出自己的交通卡,举到他眼前晃了晃:“学生专用,一年多次无限制乘车,Chicago L 欢迎您的乘坐。”
“……”
“还拼吗?”沈绵看着程慕生吃瘪的脸,愉快地笑了,“其实不拼也行,就几块钱,吉普赛女郎也坐得起的。”
最终程慕生还是跟着沈绵坐上了地铁,沈绵嘴上虽然打趣他,却还是热心地尽了一次伪地主之谊,手把手教他买好了票。
芝加哥的春天来得晚,傍晚这个时间,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去。沈绵坐在温暖的车厢里看了看程慕生身上的外套,想了想还是叮嘱他:“芝加哥是风城你知道吧?你要是还有棉衣羽绒服什么的就穿上,不然大晚上在外面走肯定要冻死。”
程慕生瞥了一眼沈绵的单薄风衣:“你倒是穿得挺多。”
“怎么的,出站走几步就是我家,你行吗?”
“你不是学生吗?不住在学校?”
“不住。一室一厅的公寓,租金比学校宿舍便宜,还不用跟人挤,又自由,当然是住外面。”
程慕生点点头,又看了沈绵一眼:“你在哪里上学?”
“干嘛?”沈绵抱着胳膊不答,“查户口啊?”
“呵,随便问问。”
“呵。”
地铁开了四十多分钟,后半程两个人就各自刷着手机都不说话了。一直到沈绵到站,他拎着旅行袋下车,回头就见程慕生自觉地跟了下来。
“我就住附近,你那个……你准备去哪儿?”出于礼貌,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程慕生举举手机:“往东走到头就是千禧公园,我过去逛逛。”
“提着行李逛?”
“也不重。”
沈绵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密歇根大道上酒店很多,你可以随便找一家住。芝加哥治安不太行,晚上你少在外面、尤其是黑灯瞎火的地方乱晃。大家都是中国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程慕生笑了笑:“嗯,谢谢。”
“往南是唐人区,别去。”
“……哦。”
“唐人区再往南是黑人区,更别去。”
程慕生又笑了,点头道:“嗯,我就在圈里走走。”
沈绵摆摆手:“那我走了,你散心去吧。有事找警察、找使馆,护照钱包看好别丢了。”
“……沈绵?”
“啊?”
程慕生垂着手臂把行李包拎在身侧,微微放松下肩膀:“我请你吃晚饭吧,在飞机上,谢谢你。”
沈绵愣了一下,咂咂嘴,单手插进衣兜里:“要谢我啊?那行,我不想吃西餐,你做饭吧。”
“我做饭?”程慕生有些意外。
“是啊,你不是厨师吗?去中餐馆吃饭还不如找你做呢,本来我就是想去你店里吃饭的,结果你拿一碗雪菜肉丝面打发了我,差评。”
“……”
“附近有超市,我家有厨房,怎么样啊程大厨,来不来露一手?”
程慕生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沈绵吹着冷风等他回答,吸吸鼻子催促:“行不行一句话,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磨蹭?”
“我想问你个问题,”程慕生突然说,视线在沈绵的头发和耳朵上一掠而过,“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
沈绵注意到了,甩甩额前的碎发问他:“什么?”
“你是同性恋吗?”
“……操!”沈绵大步跨过去逼到程慕生面前,“你什么意思?长我这样的就是同性恋是吧?你以貌取人啊?”
程慕生抿着嘴,不太自然地偏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呵,怎么,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故意把你往家里引,借口吃饭想把你睡了?”
“……”
“你很自信哦?”
“咳,沈绵……”
“那如果我是呢,你去还是不去?”
程慕生微微皱眉,往后退了一小步:“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沈绵没再逼近,站在原地拢了拢衣襟挡风,认真道:“我不是同性恋。”
眼看着程慕生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他嘴角一勾笑起来:“二十一纪了,能不能别这么狭隘?双性恋你知道吗?泛性恋你听过吗?我问你,要是真喜欢上一个人,性别重要吗?是男是女,是变性人还是双性人,还是跨性别者,有什么关系?”
程慕生被问得说不出话,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沈绵磨磨脚跟,单腿拄着地面圆规似地转了个身:“没劲……走了,再见。”
“沈绵。”
身后几步远,程慕生的声音被风城二月的寒风送上来。沈绵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倒退着走:“你还想问什么?”
程慕生脸都被冻青了,犹豫了一下,抬脚朝沈绵的方向走:“你想吃什么?”
“嗯?”
“菜。”
“西蓝花炒牛肉,西蓝花炒鸡肉,西蓝花炒虾仁。”
程慕生的表情变了:“你喜欢吃这些?”
“不喜欢。”沈绵嫌弃地皱鼻子,“这些是美国中餐馆的榜单前七名,你千万千万别给我做。”
“噢……”程慕生嘴角勾了勾,“还有什么?”
“咕咾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糖醋排骨。”
“懂了。”
“糖醋排骨我喜欢。”沈绵突然补了一句,“这边饭店做的不好吃,你会吗?”
程慕生脚步一顿,意味深长地反问:“我会吗?”
“好,”沈绵下巴一点,“一个糖醋排骨。”
他租的公寓在Presidential Tower,往东直走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他的学校,学校旁边就是程慕生想去的千禧公园——但程慕生显然不知道,跟着沈绵先去超市,买了一些这个时间还能买到的肉和蔬菜,被风吹得脸都是木的,终于哆哆嗦嗦地进了他家的门。
沈绵一个人住,卧室有单独一间,外面整个屋便既是他的起居室又是他的厨房更是他的工作室,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各种学习材料堆得到处都是。
程慕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对这随性的居住环境并未做什么评价,倒是走到灶台前的时候,被沈绵齐全的锅碗瓢盆惊到了。
“你平时自己做饭?”
“是啊,”沈绵从门背后扯下一件围裙,抖了抖,递到程慕生手上,“请吧,菜是你买的,水电气都算我的,便宜你了。”
程慕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等你下次回国,再来我店里,给你打折。”
“你的店坚持得到那个时候吗?”沈绵脱口而出一句玩笑,说完了才觉得不合适,躲在程慕生身后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程慕生听见声音回了一下头,淡淡道:“说得也是。”
“……别,”沈绵摸摸鼻子,“是我乱说话,对不起啊。”
程慕生摇摇头,穿好围裙就自顾自开始洗菜配菜。糖醋排骨、茄汁牛肉、蒜蓉开背虾、清炒菜心,外加一个肉沫豆腐汤——两个人吃这些,相当丰盛了。
沈绵帮忙淘了米放进电饭锅煮上,然后就退在旁边不去添大厨的乱。程慕生低着头在砧板上切菜,沈绵默默看了一会儿,低声问他:“你有酗酒问题多久了?”
程慕生右手一顿,菜刀悬空举在砧板上面,轻微的颤抖就越发变得明显。
他不回答,沈绵自己也猜得出来,等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叹气:“不是个好习惯,试着戒掉吧。酒精帮助不了你什么,你知道的。”
菜刀当一下,重新切下了一块番茄。程慕生慢慢切了两下之后刀速就又恢复正常,切出一大盘番茄丁,放在旁边备用。
沈绵走过去偷了一小块生吃,程慕生偏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上,沈绵眨眨眼,程慕生脸上没有表情。
“喂,程慕生。”
“嗯?”
沈绵嗦掉指尖的番茄汁,站在程慕生旁边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慕生微微抿了一下嘴:“什么怎么样?”
“随便,就我这个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们又不是很熟,我并不了解你。”
“那你想了解我吗?”
“……”
沈绵笑了笑:“我也想问你个问题,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
程慕生下颌不太明显地咬紧了一瞬,他拍碎几粒大蒜子,一边剁一边应声:“你想问什么?”
“如果我是个女人,你会喜欢我吗?”
“……”
“可我现在是男人,类比一下,你喜欢我吗?”
程慕生吸了口气,放下菜刀说:“沈绵,这不是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
“我知道,”沈绵耸耸肩,“是你还忘不了你的未婚妻,对不对?”
程慕生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多做交谈,垂下眼,右手微微发抖地又把菜刀拿了起来。
“那你介意我追你吗?”
“沈绵,别开这样的玩笑。”
“我很认真的。”沈绵双手撑住流理台,踮起脚歪着脑袋凑到程慕生眼前,“你不讨厌我吧?”
“你要是继续开这种玩笑,”程慕生声音冷下来,“那就不一定了。”
“啧。”沈绵皱皱鼻子,松手走开了,“我这次回国去了一趟我哥哥家,你知道么,他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所以你就学你哥,也去喜欢男人?”
“错,喜欢谁这种事情,哪里是靠学就学得来的。”沈绵一屁股坐上乱七八糟的桌面,“但我哥的勇敢和果断,非常值得我学习。”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慕生沉着脸转过身。
“我想追你。”
“沈绵。”
“从那碗雪菜肉丝面,不对,从那个服务员说,一个爱情故事可以换一次用餐机会开始,我就对你产生兴趣了。事实证明,你果然很有趣。”
“有趣?”程慕生冷笑一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自己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趣的人吗?那你跟我上来干什么?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想吃你做的菜,你就来了,你乐善好施大好人啊?”
程慕生嘴唇抿得极紧,看样子是真生气了。沈绵没等他再说什么,忽然咚一下跳下桌子蹦过去,毫无预兆地,贴过去就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沈绵!”
“试试吧,试试又不会怎么样。”沈绵无视掉程慕生一张红白不定的脸,无辜又纯良地笑着,“大家都是男人,我还比你小呢,总归你也不会吃亏,对不对?”
“你爸妈送你出国读书,知道你在这里这样乱搞吗?”
“乱搞?”沈绵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别这么说自己啊。你是正经人,我也是正经人。正经人交往不叫‘乱搞’,叫谈恋爱。”
“沈绵……”程慕生咬牙切齿地捏住了沈绵企图摸他脸的手。
“程老板,你的gif截图把你送来芝加哥,要我看啊,这就是缘分。”
“……”
“你一直不表态,我就当你接受了啊?”沈绵笑着说完,忽然表情就认真起来,“你的追求者现在要送你第一份礼物,收好了,一句沈氏独家箴言 - Just because you move on from her doesn't mean you forget about her.”
程慕生身体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
沈绵看着有些心疼,试着伸开手臂,见程慕生没有抗拒,轻轻环抱了上去:“我会等你的。”
一触即放的拥抱,程慕生还被他这一下抱得有点恍惚,沈绵已经眨眨眼退开了:“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
程慕生似乎回不过神,沈绵肚子都饿扁了,索性不等他,走过去切他切了一半摊在那里的菜心。
切完菜心正想继续切牛肉,横着撩过来一截手臂,发凉的手指在沈绵虎口和手背一抚,菜刀就被接了过去。
“牛肉要顺着纹理切,你切不好,我来。”
沈绵挑眉一笑,乖乖让开了位置。
程慕生低垂着眼皮认真切牛肉,切了几下,语气平平地开口:“你多大了?”
“过了年二十四。”
“念研究生?”
“嗯,芝加哥艺术学院,明天你可以跟我去学校,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博物馆。”
程慕生不点头也不说话,直到切好一整盘牛肉,他冲洗干净砧板擦干立在一边。
“我父母走得早,我现在是一个人。”他说,“你家里人接受你这样吗?如果他们反对,我不会和你交往。”
沈绵眼睛一亮:“我哥接受。只要我哥接受,一切都好说。”
程慕生有点无语:“你哥这么厉害?”
“啊,我哥嘛,是我从小学习的榜样,标杆!”
“好的不学,坏的一学一个准,是吧?”
“……怎么就坏的了?”沈绵叉腰站着,“你可不要政治不正确。”
程慕生没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拧开燃气灶开关。沈绵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凑上去。
“你入境卡上的住址填的是这里,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遵纪守法不撒谎,晚上我给你铺个地铺吧?”
“……你别得寸进尺。”
“同床共枕才是得寸进尺,打地铺那是委屈你了。”
“……”
“不收你住宿费,水电全包。”
“……”
“你给我做饭就成。”
程慕生在热锅里倒入菜油,呲啦一下,把一盘番茄丁全倒了进去——
“谁怕谁?”
FIN.